赵毅也把自己的脸埋下去,等再抬头时,变成了赵旭。
赵少爷也不扭捏,马上显露出儿子见到爹时的那股子敬畏与讨好:
“父亲。”
谭文彬也进入到自己的角色,微微颔首,不咸不淡地应了句:
“嗯。”
赵毅: “不错,有那个味儿了。”
这个表演水平已经够了,再加上有姓李的在谭文彬身边,赵毅相信壮壮不会出问题。
赵毅看向李追远:“那接下来,就去我家了?”
李追远: “先去一趟那里吧。”
一座民房,从外头看起来,和村子里其它房子没什么区别。
赵毅、谭文彬和李追远走过来时,老式的铁门被从里面打开,里面站着一个老人:
“爷,少爷。”
老人的目光,落在了李追远身上,虽不知这孩子是哪里来的,但他并不敢发问。
还有一个不敢问的是,昨儿个一同带出去的四个家丁,也没跟着一起回来。
李追远拉着谭文彬的手走在前面,进屋后,通过向下的楼梯来到地下室。
打开门,空气流通,里面的蜡烛自动点燃。
地下室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,甚至可以说上面的民房建筑本就是为了这间地下室,当添头给立起来的。
地下室墙壁上全是各种画卷,画得很写生,基本都是赵阳林和各种女的,赵阳林生龙活虎,而与他同画的女的,则充斥着违和
感。
如果是普通的春宫图,或者自己画自己以做纪念那也就罢了,偏偏这里头的女角色,可都不是活人。
有些身上缠着铁链,有些额头上还贴着符,更有甚者,胸口还插着桃木剑。
更有几幅画里,居然是父子同框出镜。
墙壁上的这些只是展览,地下室里,堆积着各种样式的棺材,最中央区域,则是一张巨大的床。
棺材内并不是空的,里头陈列着形体各异的女尸,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,死后还要再被“弄醒”,再承受一次折磨。
“彬彬哥。”
“嗯。 ”
谭文彬走上前,给棺材内的每一具尸体都贴上符纸,伴随着符纸燃烧,这些尸体也渐渐开始龟裂,最后化作粉末。
她们的怨念还停留在这里,饱受着最后一幕的煎熬,现在,是在给她们解脱。
赵毅舔了舔嘴唇,他知道姓李的特意来这里,不是为了专程做这个的。
“小远哥,我点灯走江之前那个样子,你也知道,我和我爸妈都不熟,就别提赵家其他人了。
之所以知道我这个堂弟的癖好,还是我逐渐恢复正常后,在赵家有了耳目,由他们告诉我的。
而且,起初我得到的讯息是,赵旭只是猥亵尸体。但我也没料到,我那二伯和堂弟,能做到这种地步。
他们会把活人特意变成死人,也是我前阵子去听取最新汇报时,才知道的消息。
“啪! ”
赵毅点了根烟,狠狠吸了一口,继续道:
“就这么说吧,要是我能早知道这么真切,就算走江没结束,我也会下套给这对父子送走的。
走江时,不得家里帮持,与家里划清界限,是怕自己的走江因果反噬到家族。
但你去家里杀人,不在此列。
小远哥,你得信我,我赵毅谈不上什么好人,但也不至于那么下作,什么都能忍得了,什么都能看得下去。”
李追远:“我不是来听你解释这个的。”
赵毅:“你是想要警告我?不,是想要提醒我?”
李追远点了点头:“你的族谱上,被你做了很多圈圈画画,我知道你的意图是给赵家刮骨疗毒,你想等着以后由你来重振赵家。
但这次的性质,你也看见了,我们不是抽空来你家里旅游的,这已经是一浪了。
诚然,我知道,你赵家里肯定有很多无辜且干净的,而且,我也认为,这个比例应该是占大多数。
但当雪崩开始时,可能就无从分辨了。”
“好了,姓李的,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“你明白不明白,我都要把话事先说清楚,如若这次是你赵家浩劫,当它上下整体倾覆时,我只会在旁边看着。
我对谁无辜谁正直谁善良,不感兴趣,别指望我会去救你赵家人。”
“这是当然。”
谭文彬:“小远哥,都处理好了。”
李追远:“走,去赵家吧。”
三人离开地下室,走到上面。
老头见他们出来了,就殷勤地拿出一个信封,递给赵毅,谄媚道:
“少爷,这都是最近新物色好的,您挑挑。”
赵毅笑了。
老人也笑了。
但很快,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。
老人的脖子,被赵毅掐断,丢到了地上。
做完这些,赵毅正准备走时,吸了吸鼻子,那股彼岸花的味道又闻到了。
这意味着,这老头姓赵,但应该是很旁系的了。
坐进车里后,赵毅开口道:“我发现阴司真是个好地方,有些赵家人只能杀他们一次,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。”
李追远没有接话,该说的,他都已经说了,而且赵毅也听懂了。
明面上的意思是,少年不会对赵家人施以援手,隐藏的另外一
层意思是:
你赵毅,也早点和这赵家切割吧。
赵家有新旧两座老宅,旧的那座在山里,新的这座在城里。
绝大部分赵家核心成员,住在城里的这座老宅。
“赵公馆。”
大门边的墙壁上,还贴着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,入口处还有旋转栏杆,俨然小景点。
好在,是免费的,不收门票。
这也避免了赵毅回家得要买票的尴尬。
里面的游客寥寥,建筑和花圃景致倒是不错。
行至台阶,进入前厅时,赵毅手掌轻轻挥了挥,其与李追远、谭文彬就一同来到一处新的区域。
刹那间,视线横挪,景物转换。
古建筑风格,亭台楼榭,这才是真正的古代贵奢之宅。
门口站着两个家丁,对赵毅等人行礼:
“二爷,旭少爷。”
宅门开启。
谭文彬伸手牵着李追远,向里走去。
赵毅有些畏缩地跟在后面,面上带着羞愧不甘愤愤之色。
门口的家丁对视一眼,彼此目光交汇。
这种宅邸家的戏码,最是有趣,自然也是下人们嘴里的谈资。
比如二爷又带着外室生的孩子回家了,正室生的赵旭少爷,还得走在外室生的后头。
赵毅怒瞪了他们一眼,他们当即挺直后背。
宅子里一片喜庆布置,因为后天就是家主的七十寿辰。
届时虽然家里核心子弟会去山里老宅庆祝,但新宅这里的张罗,也必不可少,毕竟宾客们都会被安排到这里。
越是往里走,遇到的人就越多。
不过,基本都是主动来向谭文彬行礼的,谭文彬只需简单点头回应,赵旭则在后头出来各个问好搭话,顺带把这些人的身份说出来。
没人询问李追远是谁,因为谁都“知道”李追远是谁。
不过,赵阳林虽然几次三番带外室孩子进来,倒不是缺心眼儿,而是为了自污,故意这般作践自己名声,好不让三房将自己视为眼中钉。
家族权力的斗争,其实早就开始。
而三房,因为生下了赵毅这一个独苗,直接立于不败之地。
前院遇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小角色,等进入后院时,真正的家里人,才出现了。
是一个妇人,站在圆弧门里,像是听到下面人传话,刚匆匆赶来。
妇人的目光先落在赵阳林身上,然后看向被牵着手的李追远。
“天杀的,我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我,要你这般作践我啊你。 ”
妇人跺脚,哭出声,愤怒与委屈。
她叫崔心月,是赵阳林的妻子,二人是联姻关系,只是崔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比赵家差很多。
李追远与谭文彬红线相连,谭文彬该做什么反应,李追远都会告知。
这时,谭文彬面色一沉,冷哼了一声,对妻子的大惊小怪很是不满。
崔心月扑上前,抓住谭文彬的手腕,悲愤道:
“你在外面怎么弄我都不管,你哪怕收进房里我也不管,可你别在外面生了再带回来,你数数看自我嫁进你赵家以来,你都牵回来多少个了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二房是专开善堂的呢!”
“不可理喻!”
谭文彬一把甩开崔心月,然后牵着李追远的手,继续向里走。
崔心月摔倒在地,手持丝帕,遮挡住自己的脸,双肩抽动哭泣。
“母亲,母亲,母亲……”
赵毅走上前,蹲下来想要抱住自己母亲安慰。
“滚! ”
崔心月一把将赵毅推开,赵毅一个趔趄,摔在了地上。
“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,亏你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帮你爹拉的那些皮条,你们父子俩,还真不害臊!”
骂完赵毅后,崔心月就跟着追了进去。
赵毅站起身,拍了拍手。
这时,身后传来脚步。
赵毅回头,看见了大房的两个堂哥。
一个叫赵文,一个叫赵礼。
大家族里年轻一代的地位,也是靠上一代挣来的,除非你本人惊才艳艳,那样你可以给父母挣地位。
但很显然,比起早就开始主持家族事务的大房子弟而言,荒诞尽闹笑话的二房子弟,不在他们看得起的行列。
赵文:“旭啊,大家都是兄弟,你有什么好东西,也别忘了哥哥们啊。”
赵礼:“就是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你别只帮你爹,也顺带孝敬孝敬咱哥俩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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