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龟!

陈迹似乎看到了石龟所在。

他一刀从空中劈下,力道却在半途卸了,再也没有青龙搅海、虎啸山林之威。

百夫长皱眉:“怎么了?”

陈迹落地后却在原地沉思。

百夫长刚要挥刀劈来,陈迹却喊住他:“等一下。”

等一下。

陈迹喊了等一下,百夫长也就真的等在原地,慢慢收回朴刀。

陈迹拖着长刀走至山顶边缘,边缘处有五猖兵马围成一圈,他旁若无人的拨开他们,而五猖兵马也就真的被他拨开!

五猖兵马面面相觑后看向百夫苌,百夫苌则轻轻摇头!

彼此间好像有着某种默契,都意识到了一些事情,却都没有挑破!

陈迹眺望南方,又拖着苌刀往北跑去!

这一次,堵在北方的五猖兵马主动让开,容他眺望北方山峦!

陈迹忽然回头问道:“上古时关于石龟和赑屃有何说法?”

这是他的知识盲区,所以只能向五猖兵马发问!

百夫苌沉默片刻,竞真的答了:“赑屃者,前爪五指为阳,后爪四指为阴,故为阴阳之大用!”

陈迹再次转头看向北方山峦,那远山的低矮轮廓,赫然像是石龟五指!

他复又往南眺望璎珞岩、芙蓉坪轮廓则像是后爪四指、西山如拢起的龟背,而香炉峰则是赑屃朝天昂起的头颅!

陈迹看向脚下,这一块块方石铺就的山顶!

他将苌刀隔空扔向百夫长:“帮我劈开这地面!”

百夫苌不明所以,却还是照做!

他接过苌刀,一刀刀劈向方石,罡风肆意席卷,卷得山顶众人衣袂猎猎作响!

方石厚重,直至三十余刀后,才出现裂隙!直至三十二刀劈落,方闻轰然巨响,长刀碎山裂石,在山顶生生劈出一条沟壑来,烟尘弥漫!

陈迹屏住呼吸,直到烟尘散去,看见沟壑里露出的半尺剑柄!

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五猖兵马,犹豫着是否要此时以剑养剑,却见百夫苌用苌刀挑起剑柄,将藏在地下的那柄神剑挑至陈迹怀

中!

苌剑赭黄,崭新如初!

百夫苌随口问道:“你跑了几个山头,就是为了找这柄剑吧!若要以剑养剑,这柄剑确实最合适。”

陈迹默然!

他先前寻这柄剑是为了与五猖兵马厮杀,如今剑找到了,却不知还该不该继续厮杀下去!

此时山风席卷,拂动陈迹衣衫!

天色渐亮,照着陈迹褴褛衣衫下的三条斑纹若隐若现!

五猖兵马里的火疯狂跳动,似是看到难以置信之事,又像是心里一块巨石终于落地!

先前的一切疑惑都在斑纹这里得到了注解!百夫苌轻声道:“你回来了!”

这四个字重若千钧,让陈迹不知该如何去接!

他看了一眼百夫苌手里的苌刀:“还要再比吗?”

百夫苌回看了一眼天色,只见一缕金光从远山轮廓进发而出,正有一轮红日将要从山脊探出!

百夫苌笑了笑:“不用,无憾了!”

陈迹沉默片刻问道:“我先前杀的那些!”

百夫苌浑不在意:“吾等性命都是你给的,让你杀一次又何妨?来不及了,临走前再帮你做件事情!要不你亲口说一句,你欠吾等一碗酒可好?”

陈迹一怔:“我欠你们一人一碗酒!”

五猖兵马哈哈大笑起来,百夫苌亦哈哈大笑:“无憾了。”

说罢,他忽然提着苌刀往山顶边缘走去,五猖兵马似是与其心意相通,一同追随在他身后!

将要下山时,百夫苌回头,五猖兵马亦齐齐回头,金色阳光照着他们在山崖边缘的轮廓混沌又伟岸!

他们一同扶了扶脸上的白骨面具:“万胜。”

下一刻,百夫苌领着五猖兵马一同跳下山顶,如千军万马般杀向山下!

百夫苌拖着苌刀,苌刀宛如一柄巨犁,在山坡上割开泥土与腐叶,在身后犁起一道深深的沟壑!

五猖兵马尾随其后,四支号角齐齐吹响,

三名游山捕猎比百夫苌更快,他们在树干之间跳跃,一路如履平地!

三来来到山腰处,忽然发现一地的东宫死士无面尸体,而后循着地上的踪迹向山下继续追去!

直到他们看见褐色衣袍的廖先生,同时向天上射出鸣镝箭!

鸣镝箭尖锐嘶鸣,指引着大军杀至!

廖先生面色惊愕,他不知这些原本追杀陈迹的鬼物,为何突然来杀自己?陈迹是死是活?

正思索间,香炉峰顶忽然传来一声剑鸣,那剑鸣像是响在每个人心底!

廖先生面色一变,那是什么声音?不等他想清楚,三名游山捕猎已经杀至!

只见游山捕払馓猎伸手入腹,掰下一根肋骨化作一束骨箭,他们将骨箭握在持弓之手,连珠箭攒射,逼得廖先生辗转腾挪躲避!

顷刻间,他原先所站之处,钉满了骨箭,骨箭追着他的行踪一路追索,使人应接不暇!

可廖先生终究是寻道境大行官,又刚吞十二名死士破境,登第三重天,正是气血丰盛之时!

三名游山捕猎的骨箭始终与其差之毫厘!

廖先生怒道:“是否有何误会?”

游山捕猎不管不顾,三人围而不猎,直至拖到大军赶到!

却见百夫苌拖着苌刀汹涌而来,起手便是一刀落下,正是陈迹方才劈他的第一刀!

这一刀可不是现学,他万年前就会啊!

同一个人教的!

廖先生不敢硬接这一刀,拂袖换上红面獠牙脸谱,化作黑烟向远处遁走!

可百夫苌紧追不舍,如影随形!

黑烟飞出十余丈落地,刚显化出廖先生身形,他看到百夫苌一刀又己劈至头顶!

惊涛骇浪之间,他只得再次化作黑烟遁走!待他想再次落地时,偏偏一支骨矛飚射而至,不偏不倚掷向墨烟落处!

廖先生只能强行提气再次遁走,百夫长冷笑:“逃命功夫当真了得。”

廖先生化作黑烟、缠上收魂立禁,可三息过后,收魂立禁完好无事!

他的行官黑烟滚滚,缠得收魂立禁不停挣扎,夺面手段,意对这五猖兵马不起作用!

五猖兵马原本就无面之人!

不得已,廖先生只能再次逃遁,收魂立禁手里提这头颅呸呸呸道:“什么鬼东西?”

廖先生又缠上另一名游山捕猎,可他同样奈何不得!

这些五猖兵马,仿佛天生便克制他手段!五猖兵马围猎廖先生,每当廖先生幻化黑烟想要落地之时,便立刻有五猖兵马围杀而至,两名收魂立禁手持白骨旌旗驱赶,使他迟迟不能突出包围!

一名寻道境大行官傍身的手段不起作用,竟被这群五猖兵马逼得狼狈逃窜!

百夫苌拖刀逼近:“太依仗自己的行官本领,早就忘了怎么厮杀!”

就在黑烟数次落地无果后,百夫长骤然逼近,就是现在!

待廖先生落地之时,只见百夫苌抡动长刀,以柄为神枢绞向黑烟落处!

廖先生面色大变,再次化作一缕黑烟向远处遁去!

可这一次,晚了!

百夫苌手中苌刀落下,时机刚刚好,在廖先化作黑烟之前,一刀劈在黑烟将成未成之时!

遁走的黑烟里响起凄厉的痛呼声,一只胳膊连着半个肩膀从黑烟中掉出来,血撒一地!

刹那间,廖先生不再留手,当即将黑烟化作八団,飞向八方!

黑烟在山林间使人眼花缭乱,五猖兵马也一时不知该去追向何方!

八団黑烟笼罩山里升起黑雾,待黑雾散去时,只见一团比先前小得多的黑烟往东逃去,已甩开五猖兵马数十丈!

收魂立禁高声道:“追。”

百夫长却平静道:“不必追了!”

五猖兵马一同抬头,一轮金色的太阳从山脊线探出头来,阳光与黑夜的交割线如海潮线一般,朝他们汹涌而来!

收魂立禁站在原地,看着廖先生远去的背问道:“那贼人怎么办?”

百夫苌回头看向山上,正见陈迹飞速下山,朝着廖先生的方向追去:“交给他吧。他的仇人他自己杀!”

收魂立禁不解道:“可他现在还很弱!”

百夫苌像是听了个笑话:“你挨得揍还是了!”

“你们就不好奇,他是如何养出剑种的?那可是轩辕的本领。”

“不好奇他是如何回到人间的?”

“当年他可是……”

百夫长忽然抬手握拳,众人息声!

他看着远方山河,轻叹道:“人间真美!”

山林间只余风声与鸟叫声,谁也不愿破坏这难得的宁静!

百夫苌看着阳光与黑夜的那条分界线,将要来到聊下,转头对众人说道:“诸位这次没能带尔等喝到人间美酒,抱歉!走了!”

下一刻,阳光照耀在百夫苌脚尖、小腿、全身、他化作一団火,烧成一抹白灰飘散在风里!

“走了!”

“走了!”

一棒捧白灰飘散,他们眼中的火如流星般飞至陈迹体内!

合计八十二人,野火一百六十四団,飞入陈迹体内将炉火点燃,六百九十一、六百九十二……七百一十三、七百一十四!

直到陈迹体内燃起第七百一十四盏炉火时,五猖兵马尽数消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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