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间这块区域受战斗波及,像是被很多台推土机连续施工过,弄得极为平整。

这使得林书友找了好久,才在废墟边缘处,捡起了一个化肥袋。

袋子底下有破洞,阿友给它攥起来,绕了个结。

随后,阿友提着袋子来到小远哥身边。

“哗啦啦……”

先将自己登山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,然后转移进破化肥袋里。

紧接着,阿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这碎瓷一片一片放置进登山包。

一想到这些碎瓷,以后都能融进符甲,让增损二将下来打工,阿友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强烈喜悦。

虽然名义上有了上下级区分,童子也成了被阿友生死掌握的鬼将,但阿友对童子的权限一向开得很大,和过去没啥区别,故而童子的情绪也能影响到他。

童子:“啧啧,多好的材料啊,真是便宜祂们了,我都有点嫉妒了。”

林书友:“那你去?”

童子:“我才不去,祂们只是被抓来临时服徭役,我有官身。”

林书友:“你至于这么高兴么?”

童子:“神生一大喜事,前脚跳槽,后脚老衙门就倒台了。”

林书友:“这些瓷片,真有这么宝贵?”

童子:“偷偷跟你说句犯忌讳的话,当那女人在那位面前展现出这血瓷时,她就没了活下去的可能。”

林书友:“是那女的先要杀小远哥的。”

童子:“对对对。”

登山包装满了,瓷片还没装完,林书友干脆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摊在地上,继续装瓷片。

童子:“其实,老衙门不仅倒台了,还快要被我新衙门吞并。”

林书友:“那这一浪结束后,我还得回福建?”

童子:“肯定的,你一个人搞不定,估摸着那位也会跟你一块回

去,去那座你小时候去进修过的官将首主庙。

菩萨被酆都大帝镇压进地府了,官将首不仅损失惨重还群龙无首,正适合重新整合。”

林书友眼睛一亮:“重新整合?”

童子:“那位心里肯定有了章程,不过你自己也可以做点准备。”

林书友:“我也要学三只眼,写部书?”

童子:“你就别写书了,想个约法三章吧,你不是一直想要让乩童与阴神平等么,这是个多好的机会。

凭什么那些阴神,能高高在上,踩在战童的脑袋上耀武扬威?岂有此理!”

林书友:“没错。”

童子:“你师父、你爷爷的大运,要来了。”

林书友:“大运?”

童子:“你以为那位去福建主庙,是谈判去的么?一朝天子一朝臣,菩萨不在了,那主庙自然也得更换,你说,除了你家那个庙,还有谁能顶上那个位置?

唉,这世上的事还真有意思。

灭门和崛起之间,竟然就差个膝盖骨。”

当初林书友的爷爷和师父跑来金陵找场子,经过龙王家门口时,但凡膝盖骨迟缓生涩一点,这家庙就没了。

哪里有现在,人在家中烧着香,主庙的尊位就要从天而降。

这,就是龙王家的底蕴,也是古往今来那么多江湖豪杰都渴望攀附龙王门庭的原因,人家指缝里漏下的一丝,都够小传承脱胎换骨。

林书友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样子,好么?”

童子:“有什么不好的,你爷爷和你师父胜在眼力见儿不错,识时务也懂分寸,光是你拜入龙王门庭这么久,他们却能一直保守秘密丝毫没有泄露,就很不一般了,但凡眼窝子浅一点的,都忍不住。”

林书友有点心虚地附和:“也是哦~”

童子:“说到底也是看在你面子上,你就当你在外面打工,把每个月的俸禄寄回老家盖房子了。”

林书友挠挠头:“这个比喻好。”

另一边,李追远坐在那里,给自己手上的伤口进行包扎处理。

脚踝处也有淤青,李追远涂了些舒筋活血的药油。

自打老田头进了南通,阿璃也跟着一起学习种植和制药后,团队里的药品供应,迎来了量与质的齐齐提升。

其实,正常来讲,莫说龙王家了,但凡有点底蕴的家族子弟走江,都会力所能及地配些基本支持。

鲜少有像李追远这样的,明明坐在金山上,还得从外面运土盖在金子上重新开垦种植。

处理完伤势后,李追远打开了一罐健力宝。

起身,走向那位道长的尸体。

蹲下来,一只手覆在道长额头,另一只手端着饮料,时不时喝一口。

拷打询问活人,效率低下不说,信息也容易不准确。

相较而言,李追远更愿意问尸体。

当少年将手挪开时,道长的尸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。

李追远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。

他们这一浪的真实目的,是为了杀赵家的那位大长老。

也就是当初曾向柳奶奶下拜帖的那位。

那位大长老基本不离开山里赵氏祖宅,因此最好的下手契机,就是在祭祖磕头时,对其进行刺杀。

邱怀玉这个团队得到的浪花线索之一就是,二房的恶行。

那也就意味着,其它团队得到的,应该是一房、三房、四房的恶行。

二房的恶行很明确,但其它房的恶行应该是一种带泛指向性的,代指赵氏的某种原罪,为走江者下手时开脱。

以天道的出题方式,它也不想看到一开场,大家就开启乱斗,最好是先“各就各位”。

在道长的记忆片段里,有身为团队头儿的邱怀玉对大家的这一浪详解,也可以叫提醒。

邱怀玉说,明面上这一浪是杀赵家大长老,但背地里肯定有其它牵扯,大长老很可能只是一个露在外面的引子。

这一浪,有可能涉及到赵家深处的某个隐秘,而赵家作为曾出过龙王的家族,那隐秘很可能指向赵无恙。

邱怀玉还说,这一次他们的对手,是整个九江赵,大家不要放松警惕,认为成功刺杀了大长老再活着冲出来就算完成了;纵使完成了,也不可能拿到这一浪本该赐予的全部功德。

李追远再次觉得,邱怀玉确实是一个值得正视的对手。

她与她的团队,是真的没短板。

但这就是走江。

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

秦柳两家供桌上摆着的那些牌位,可不都是彼此的世仇么?

换个角度想想,正是因为有着这些高质量高水平的对手,这江才能走得不乏味,这龙王之位,才能真正的服众。

林书友把瓷片都捡装好了,手里拿着三个小人偶走了过来:

“小远哥,这是在瓷片底下发现的。”

每个小人偶只有大拇指大小,做工很精致,泛着瓷光。

相似的手段,李追远在丽江见徐艺瑾也使过,但邱怀玉显然比她更高级。

“收着,待会儿给赵毅。”

“明白。 ”

谭文彬很忙。

谭文彬不得不戴着手套,把那些散落的物证线索给重新捡回来摆好,尤其是那塑料棚子,他还得重新搭回去。

倒不是他刻意在为自己亲爹留业绩,而是这条破案线本就是他们自己挖出来的水渠,肯定得做一下基本保护。

搞得差不多后,谭文彬从二楼跳下来。

道长的尸体已彻底化作一滩脓水,谭文彬摸了摸自己肾的位置。

双方做最后互相搏杀时,他真没料到道长会使出惊世绝学———补肾一剑。

这世上,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这一剑。

可惜,这一剑只能在燃烧本源时才能使出来,道长这一生也只能用一次。

看着地上只剩下液态的人形痕迹,谭文彬笑了。

这流云道长,还真挺有意思。

如果换个场合遇到认识,说不定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。

谭文彬拿出符纸,往残留痕迹上一贴,蓝色的火焰燃起,连带着衣服和最后一点残渣,化作灰烬,再轻轻吹口气,烟消云散。

得打扫干净啊,要不然等自己亲爹过来,一看发现有好多具尸体残留,那不是给办案增添难度么。

走到润生身边,润生已经进餐完毕,坐在那里,一只手捂着肚子,另一只手夹着一根“雪茄”。

润生吃得很撑,很满足。

他能感受到,肚子里的东西正在消化,连带着自己身上沟渠流淌的颜色,也发生了变化。

谭文彬:“尸毒有影响么?”

润生摇摇头:“可以多来点。”

谭文彬:“你倒是挺给他面子。”

在对方报自己是“孤儿”时,润生也回应了“孤儿”。

润生:“他知道我要吃他,故意死前把身体做软化了方便我吃。”

谭文彬点点头:“那确实得给面儿。”

掏出符纸,丢过去,看着面前噼里啪啦窜起的蓝色火焰,这残留的尸气估摸着能烧好一会儿。

“我发现了一个问题,我的名号不适合在这种严肃场合喊出来,大概,老太太当初教我时,‘船头吆喝’本就是一个口语化的表达。”

“嗯。 ”

“润生,你觉得我该改成什么合适?”

“门下走狗。”

“得,是我多一问。”

确认都清理完毕后,李追远解开了这里的阵法,让这块区域与现实社会重新融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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