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车没开进来,所以阴萌现在是躺在担架上的,她刚坐起身,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“噗哧”。
这动静,吓得阴萌一哆嗦,随即看见林书友将一罐健力宝递了过来,关切地问道: “你醒啦?” 阴萌接过饮料,阿友又将肉干果脯这些放了过来,帮助刚苏醒的阴萌快速恢复体力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 “你家啊。
” 阴萌看向斜前方的铺面,里头亮着灯。
“小远哥呢……” “和彬哥一起,在盘铺面。
”林书友笑了笑,“以后这里 还开棺材铺。
” 转铺条件:帮忙治这怪病。
大夫:赵毅。
对此,赵毅早已习惯,靠在门板上抽着烟,也懒得去问凭什么你姓李的给自己手下做人情,需要老子来卖力? 张秀秀听到这个条件,喜出望外。
她哥哥也是在狂喜,但却强行压制住了,身体颤抖地说道: “就……就……就这个条件么?” 李追远没说话。
谭文彬也没说话。
赵毅吐出口烟圈,道:“那就别转了,等明天铺子空出来再拿,还能节约一笔转让费。
” 威胁人的话,真正的少爷说起来,才最有味道。
“噗通!” 张迟吓得从轮椅上摔下来,近乎哭喊道: “我转,我转。
” 转让合同签好,谭文彬代表阴萌按了手印签了名,铺子是街道的,等事情结束后再去街道办个手续重新签个租赁合同就行。
赵毅将烟头往外一弹,走了进来,站到张秀秀跟前。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撩起张秀秀的下颚。
张秀秀艰难咽了口唾沫,没敢反抗,旁边的张迟,则不知道赵毅是何意。
赵毅微微一笑,道:“你身上的怪疾也快压不住了,不出半年必会发作,可是,我只答应给一个人治病,这样吧,你们兄妹自己决定一下谁来治这个病。
” 张迟神色变了。
张秀秀则毫不犹豫地看向哥哥。
赵毅拿起柜子上的茶水,倒出来洗了洗指尖,走出铺子,来到少年身边。
李追远: “好玩么?” 赵毅:“很有趣。
” 李追远: “那接下来,让你第一个上。
” 赵毅:“这怎么行,肯定咱阿友先来。
” 简单的布置已经完毕,一张空荡荡的供桌,上头只摆着两根蜡烛,下面连个蒲团都没放。
后头是两张担架,阴萌坐在那里,润生则还在睡觉,呼噜打得比原来响亮多了。
担架前面,有两个敞开的登山包,里头全都是水和饮料,这阵仗,在外人眼里,倒像是来露营的。
张秀秀端了些热腾腾的米粥和包子出来,放下后,她走到赵毅身边,小声却又坚定道: “我们决定好了,请您帮我哥哥治病。
” “哦。
” 张秀秀抚了一下发梢,转身离开。
赵毅: “关门,躲里屋,今晚别出来。
” “是,谢谢您。
” 张秀秀回到铺子,把门板都搭了回去,很快,铺子里就 熄了灯。
赵毅拿起一个包子,放在鼻前闻了闻,咬了口,酱肉包,味道还真不错。
边上坐着的姐妹俩全程目睹了这一幕。
梁艳:“唉,我们现在破相了。
” 梁丽: “而且还老了。
” 赵毅警了她们一眼,道:“你们继续笨下去就好,真的。
” 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动心思,除非那人能像那姓李的那般把他死死压住。
张秀秀,的确比她哥聪明。
今晚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月亮,不像被遮掩,更像是被剥离。
时间,慢慢流逝,然后,街面上几家铺子里的时钟,先后响起零点的钟声。
下方码头附近的水域,波浪应之翻涌,且这股动静,还在不断地向外延伸。
梵音,悄然响起,庄严肃穆,只是没有荡涤这里的昏暗,反而使得这里变得更加压抑。
李追远站在供桌后,风水之力环绕四周,营造出趋同于酆都大帝的气质。
随即,少年手持一张符纸,向下一拍。
符纸自燃的同时,供桌上两根蜡烛的烛焰转为黑色。
“肃静!” 少年话音刚落,一盏盏橘黄色的灯自街道两侧挂起,而后不断升空,如一只只眼睛俯瞰下方的同时,也将那梵音压 制了下去。
水面深处,两根柱子处,空荡荡的座位上,出现了一道道身穿官袍的人影,各个身具威严气息,他们正在按照流程,审批可以上岸朝拜酆都的外鬼。
然而,他们朝内的一侧看起来是阴官,但朝外的那一侧能看见袈裟的痕迹。
一群群被镣铐锁住的孤魂野鬼,迈着步子,自水底前进。
才刚刚发动,距离它们正式上岸,还有很长一段距离。
但这并不影响头阵先行。
“哗啦啦……哗啦啦……” 三道身影,先行浮出水面,青红两面,目光如电,獠牙狰狞,正是增损二将! 祂们两位无论何时,都是排头,充当先锋。
按理说,再前面应该有一位引路童子。
嗯,童子这次也在,就是到得有点早。
增损二将,身形为三,上岸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原本拿在手中的锁链,捆在了自己身上。
紧接着,三人一同高举兵器,头顶三根香燃起,引来身后阵阵功德紫烟。
三步赞下,三人身形不断自原地闪烁,出现在了下一处地方,距离,正在快速拉近。
李追远: “林书友。
” 林书友走到供桌前,双锏在手,侧脸棱角,后背笔直。
该紧张的紧张过了,该忐忑的也忐忑好了,眼下,他与童子心态一致,只剩下大战一场的冲动。
李追远掌心红线蔓延,与身前的林书友形成缔结。
增损二将捆绑锁链,是为了通过锁链来源源不断地补充神体现世后的消耗。
而林书友这次,刚缔结红线,就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清晰,仿佛这原本冰冷的鬼街,都在主动向自己示好。
李追远没有在这里提前布置阵法,因为整个鬼城,就是一座阵法。
只要大帝默许,那他就可以在这里一直狐假虎威。
不过,一直站在李追远身后随时准备借出脑子的赵毅,发现少年落于供桌下的指尖,不时轻微颤一下,头顶上的那一片橘黄色的灯笼,也不时眨个眼。
都这个时候了,姓李的,你在玩什么? 赵毅抬头,心里开始推演。
李追远:“别算了,给我省点脑子。
” 赵毅脸上露出礼貌性笑容,心里停止推演,转而开启对姓李的怒骂。
林书友一直在等待着小远哥的声音自自己心底响起,准备聆听小远哥的作战布置。
他等到了。
李追远:“抛开一切去打,可以去死。
” 童子: “这……” 林书友:“童子,小远哥的意思是,我们别无退路,只能放手一搏,哪怕死,也得拦住他们!” 不等童子再有所质疑,林书友以绝对强势的姿态,完全接管了自己的身体。
竖瞳开启,条纹显现,真君气势迸发。
白鹤真君双臂举起,两把金锏在灯笼关照下折射出凌厉光泽。
下一刻,白鹤真君冲向增损二将。
如今,虽身处不同阵营,可见到昔日同僚主动向自己发起挑战,增损二将也是心头一震,热血上涌,下定决心,今晚就好好战上一场! 然而,就在祂们准备主动迎上去时,却发现冲刺中的白鹤真君,眉心印记旋转,身上燃烧起了乳白色的火焰。
增损二将脚步集体一顿,眼眸里露出惊愕。
祂们想到会是一场恶战,也清楚谁都不会留手,但万万没料到,童子竟然在一开始,就主动燃烧起了自己的神魂! 过去多少载,祂们这些阴神不断降临到乩童身上降妖除魔,不就是为了获得那点珍贵功德来让自己的神魂更坚韧一些么? 祂,是怎么舍得的? 在林书友神魂燃烧的那一刻,赵毅心里当即停止了对李追远的谩骂,转而变成张开口的直接输出: “姓李的,你他妈就没想过,万一自己赌错了怎么办?” “你可以离开。
” 赵毅眼眶发红,骂道:“你就是个疯子,你怎么敢的,你就一点都不怕?” 来之前,他以为是演一场苦情悲壮戏,可谁能想到,大幕刚拉开,姓李的就让大家伙先交命。
李追远: “你应该早就猜到了。
” 赵毅: “猜到什么?” “你可以认输,所以才怕输。
我输不起,反而不怕了。
” “啪!” 赵毅一巴掌,狠狠抽自己脸上。
脸上露出一道红通通巴掌印的同时,笑容变得谄媚: “姓李的,我就是情绪稍稍失控。
” 李追远没理他。
“小远哥,人家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嘛。
” 少年不语。
“祖宗,下一个让我上。
” “好。
” 神魂燃烧,给白鹤真君带来实力上的大幅提升,再加上有鬼街的额外加持,当祂“轰”的一声砸入增损二将中间时,二将都没敢硬接,只得退开,暂避锋芒。
增将军:“白鹤,你疯了么?” 损将军:“白鹤,你图什么?” 白鹤真君竖瞳睥睨增损二将,脸上浮现出嚣张的神情。
此时,祂在气势上完全压过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两位同僚,如同一只真正翱翔于空俯瞰下方的骄傲白鹤。
白鹤真君喉咙里发出一声悠扬的吟唱: “今夜,恶鬼~只杀不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