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谭文彬的房间时,伸手推开了门。

只见谭文彬正在里头,一点一点地向门口摸索,速度很慢,小碎步,但方向是正确的。

五官图灵兽的特性,让谭文彬即使在这种环境下,依旧有方法。

林书友想进房间拉一把彬哥,被赵毅拦住,赵毅示意阿友看一下房间门分割线。

“三只眼,给彬哥一片桃花呗。

” “他自己也能出来,就是时间慢点。

” “给一片桃花不是更快么?” “你真当我是卖桃子的?” 赵毅继续前进,其实,真正需要他来查看的,是阴萌和润生所在的房间,梁艳和梁丽也在这里面。

推开房间门。

里面有五个人。

梁艳、梁丽倒在墙角,双肩处多了好几道口子,呼吸还在,没性命之虞。

一头老人形象的死倒站在床边,他身上也很糟糕,受创严重,不停流脓。

不得不说,在这种特殊受压制的环境下,梁家姐妹还能给这头死倒造成伤害,真的是相当优秀,而且姐妹俩本身状态就非常差。

赵毅微微皱眉。

主动出击,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保护床上的润生和阴萌,动机都值得肯定,勇气更值得赞赏。

可问题是,但凡她们俩再多一些聪明,就应该清楚,这头死倒进来……不是为了害人的。

这是阴萌的爷爷,人从棺材里爬出来,到这儿看望自己孙女,你们俩阻拦个什么劲。

咬了咬牙,赵毅在心里感慨道:真是两个蠢妞。

但换言之,这俩要是真聪明的话,赵毅还真不见得会在意她们,也失去了蠢得让人心疼的效果。

死倒的双手,放在了阴萌的双肩上,将阴萌向外拉动,使得其渐渐脱离与润生一同被洞穿的那根桃木棍。

阴萌的双眼渐渐睁开,失去了润生的帮忙镇压后,眼眶内的灰霾再现。

然而,当下环境下,一切超规格的举动都被克制,阴萌眼里的灰霾很快就被清空。

等其彻底脱离桃木棍后,最先躺下去的,是润生,他受伤很重,却又一直不得停,这下,他终于获得了解脱,发出了鼾声。

阴萌伤口处,有鲜血流出,老人的手覆了上去,伤口被 堵住,效果很好,但不美观。

当然,你也不能要求一头死倒在做急救处理时,还能兼顾美观这种事。

做完这些后,死倒的手,轻轻抚摸起阴萌的脸。

阴萌感觉自己的梦境变了,不再是冰冷的水潭无尽的禁锢,而是回到了小时候,爷爷还健康时。

父亲失踪,母亲离开,爷爷忙着造棺材和捞尸,白天很忙。

黄昏天,爷爷背着工具回来时,看见鬼街街面上,小小的阴萌将手指放在嘴里,跟着两个手拿棉花糖的孩子后头走。

那俩孩子不太理她,只顾着互相说话和吃着棉花糖,阴萌主动想接话聊天,还时不时看向他们手里的棉花糖。

做父母的,最见不得的就是:自己孩子没有却跟着别的孩子屁股后头跑的画面。

爷爷对阴萌招手,喊道:“萌萌!” “爷爷!” 阴萌开心地跑向爷爷。

爷爷牵着阴萌的手,带他去街上的店铺,拿出钱,让店家给自己孙女做了一个更大的棉花糖。

做完后,爷爷接了过来,把它递给阴萌。

“来,萌萌,拿着,吃。

” 阴萌接过棉花糖,硕大的色彩,挡住了她的脸。

可许久,都没见棉花糖晃动,意味着她还没有吃。

爷爷有些好奇地轻轻推开棉花糖,后方,小小的阴萌,泪流满面。

“乖乖,咋哭了,快吃,再不吃,风就要把它给吹走喽。

” 阴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放声大哭起来: “呜呜呜!爷爷,我不该在照顾你时把你当做累赘,我不该把家里的铺子卖了,我错了,我错了!” 爷爷咽气的那天,除去悲伤,阴萌感受到了一种解脱与庆幸,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铺子里的货折价卖了,铺子也转了。

跟着小远哥去南通,除了爷爷的“遗言”外,更多的,是她自己想要逃离。

爷爷笑了。

“我的乖乖哭成大花猫了。

” 爷爷伸手,去擦拭孙女的泪水。

现实中,招待所房间,床上闭着眼的阴萌,眼角流出泪水,死倒也在帮她擦拭。

知晓自己现在脏,身上污垢多,所以死倒特意用指甲盖干净的背面,慢慢且温柔地帮她刮去泪水。

生怕弄脏了她的眼睛,更怕弄疼了她。

梦中的阴萌还在哭。

然后,她被爷爷抱在怀里,轻轻拍着背: “我们家萌萌受苦了,我们家萌萌不容易哦。

” 听到这句话后,阴萌的眼里的泪水如决堤了般倾泻而出。

她所回想的,不仅是自己童年起就一个人操持铺面照顾病卧昏迷爷爷的画面,还有后来离开丰都前往南通后,在团队里所感受到的压力。

她资质平庸,身处于一个由天才的头儿领着一群天才的成员所组建的团队,那危机意识,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她。

她不想让自己无用,可偏偏正统学习方面,她进步实在缓慢,只能不停尝试走偏门以提升自己作用和价值,一次次 在配毒时,不小心把自己给毒倒毒昏??其实,她也是怕的。

埋葬在心里的情绪,现在只能对自己的爷爷倾诉。

或许,这就是每到扫墓时,小孩子总会觉得不耐烦而大人们却“乐此不疲”的原因吧,因为小孩子的亲人都还健在,可大人们的长辈,却被埋在地里。

房间内。

死倒擦拭好阴萌的眼泪后,将自己的脸,凑到阴萌的脸前。

它开始吸气。

这一幕,很像是邪祟吸收活人的阳气,但门外的林书友和赵毅显然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。

在吸取过程中,淡淡的金光从阴萌身上流出,被死倒吸入。

林书友: “那是……” 赵毅:“那位很早,就对阴家人身上下了诅咒,一代一代传承了下去。

” 林书友恍然道: “怪不得阴家人一代不如一代,怪不得萌萌天赋这么差,原来是因为这个。

” 赵毅嗫嚅了一下嘴唇,想说什么,却又没说。

林书友察觉到了,问道:“三只眼,你想说什么?” 赵毅耸了耸肩,开口道:“其实,诅咒这东西,确实会对生活、寿命等等这方面产生影响,但撇开这些不谈,一个人身上若是带着诅咒,其实是有助于激发潜能,提升修行天赋和效率的。

” 林书友闻言,眼睛瞪大,嘴巴张开。

这意味着,如果没有菩萨的诅咒,那阴家人本该一代更不如一代,而阴萌本就很有限的天赋再被削一层的话……岂不是等于没有,而且可能还倒欠? 林书友:“这个,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萌萌吧。

” 赵毅: “嗯。

” 梦里。

情绪得到宣泄的阴萌,一边牵着爷爷的手一边吃着棉花糖。

爷爷本打算领着她回铺子,但被萌萌拒绝了,她想把铺子赎回来后,再在梦里和爷爷一起回去。

“爷爷,我想再玩会儿。

” “好,再玩会儿,再玩会儿。

” 其实,阴萌不知道的是,她的爷爷已经回过鬼街回过那间铺子了,在那成片的衣服架子里,已不见昔日的那些棺材。

他只是在原先那个位置,躺了一下,就起身离开了。

他没生气,真愤怒了,那张迟张秀秀兄妹,肯定已经死了。

恰恰相反,他很欣慰,欣慰于自己的孙女可以告别过去,奔赴新的生活。

爷孙俩往下走,来到鬼街下面的码头。

码头上,这个点,运货的船不多了,运人的船不少。

有人站在船尾惜别,亲人站在码头边相送,乘船而出的年轻人居多。

这个时期,“旅游”是个还未流行起来的稀罕词儿,当地人把这种远赴他乡的离别,称作:讨生活。

爷爷和阴萌坐在台阶上,看着码头上的人挥手,看着他们叮嘱,看着他们哭。

伴随着船不断驶离,他们间隔着水,过不了多久,还会隔着山,再接着隔着不同的天气,最后是不同的方言。

“我们家萌萌,在外面讨生活,不容易吧?” “好得很哟,我住李大爷家,李大爷是个好人,家里吃得好哦。

还有刘嬢嬢,她对我好得很,还教我化妆变漂亮哩! 还有我们头儿……我们头儿脑瓜子聪明得很,但他从不嫌我笨,干活儿时会手把手教我。

” “我们家萌萌,谈朋友了哇?” “我还小。

” “谈没谈嘛,总得有个准话撒。

” 阴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棉花糖,腻得齁嗓子也不停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 现实中,死倒看向床上躺着的润生。

梦里,爷爷发出感慨: “谈个老实娃儿,踏实过日子哟,莫走你爹妈老路,苦了自个儿,还苦了娃儿。

” 天,渐渐黑了,码头上也没了人。

爷爷站起身,向下走去,他走下了码头,走进了水里。

阴萌跟了过来,站在码头边,喊道:“爷爷,你啥时候再回来看我哦?” 爷爷在水里转过身,水面已没过他脖子,只留下一颗脑袋,夜晚下,水面荡漾,让他的脸也渐渐变得晦暗模糊,但声音还是响亮: “我们子孙们不争气,掉了祖先的面儿,可不管怎样,祖先还是得认得嘛。

有人要来占我们祖坟,再不争气,也得拿起家伙事,跟他们干一架的撒!” 爷爷消失了。

梦醒了。

现实中,阴萌身子后仰,倒了下去,头正好落在了润生的胸口,随即陷入昏睡。

润生的呼噜声,一下子小了许多。

死倒转身,向门外走去,它走出房间,无视了门口的赵毅和林书友,通过走廊,再下楼梯。

历代先人们都在河滩那儿等着它呢,它得归去集合,其它人没从棺材里出来,只有它出来了,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权, 而是只有它,在这世上还有牵挂。

…… 二楼,李追远越往翟老房间门口走,他意识中的恍惚感就越强烈,周遭环境一会儿是法相庄严的寺庙一会儿是阴森恐怖的地府。

转化频率不断加快,到最后,让少年从地府那里感受到了慈悲为怀,在寺庙里头察觉到了狰狞压抑。

最终,少年成功站在了房间门口,一切,终于定格。

身体瞬间沉得可怕,思维的怠惰感更是强烈,整个人都摇摇欲坠。

艰难地抬起手,去尝试推门,使尽全身力气,也只是推开了一丝丝缝隙。

断断续续的动静,自里头传来,每一记,都如同雷声在自己脑海中炸响。

李追远竭尽全力,去从这炸雷之中,强行脑补翻译出对话: “没想到,这些年,真正的你居然一直在阴司外面。

” “嗯,在外面。

” “你既然出来了,那我就要进去了。

” “你,进得去?” “你指望一个天道都不会允许其成年的孩子,来挡住我?” “这孩子,可不仅仅是天道不允许他成年。

” “嗯?” “这孩子,还是我阴长生的??嫡传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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